随即长鸢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你故意的？”她质问道：“既然有能力，刚刚为何任人欺凌？”
难怪系统要反复提醒她任务的危险性。
事实证明，闻玉确实病得不轻。
“你不觉得这样流血很好看吗？”他一只手拄着脸认真回答她的问题，笑得人畜无害。
说罢唇角又溢出一丝鲜红，如数被他舔进口中。
长鸢第一次觉得跟人沟通是这么费力的事，有一种鸡同鸭讲的无力感。
见他如此固执，她又想催动异香迷惑闻玉，可是却罕见失了效。她怀疑是自己蓝条不够，一天内不能重复使用。
真够鸡肋的。
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长鸢矫揉造作，语重心长企图感化闻玉。
“我若做了你的妖灵，你我二人联手，必将让你成为这天下第一捉妖师。”
长鸢声音极具蛊惑，他却不上当。
“那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这个…我不求回报，我这个人比较喜欢做好人好事。”
只要你今后不要屠遍师门，让我好好活着就够了。
闻玉点头，面带惊讶，“我竟不知这世间还有心性如此纯善的妖。”
他不信她。
“哎，你们怎么又回来了？”长鸢若有所指，看向闻玉身后。
闻玉一时愣神，被她诓骗得逞刺破指尖，长鸢握上他的手，与他血液混杂一起滴入闻玉的剑身。
上面闪过一抹暗红后便恢复原状，收入他腰间剑鞘，完成了简单的妖灵契约。
闻玉猛然甩开与他十指相扣的手，被长鸢刺破的指尖灼热的烫人。他脸色阴沉，没想到自己被这样的小伎俩所骗。
“我与你各取所需罢了，你缺一个妖灵。”长鸢大脑飞速旋转想出对策来。
“而我这种妖怪，需要吸食男人的阳气为生。”
“那我什么时候会死？”闻玉却突然脸色转晴，心情大好起来。
“不知道，可能明日，可能后日。”长鸢瞎说。
或许是长鸢终于说了让他高兴的话，闻玉不像一开始那样难缠。
巡音鸟妖落在闻玉肩头，叽喳吐出人言。
“柳城师叔传音，闻玉速回师门。”
*
长鸢穿书的这个世界化形有一定的规则。
照理来说人界的植物在根系本源上与妖界差别极大，不可化形成精。
但长鸢却是在人界的一棵桃花树上醒来的。
来这已有半月多，系统唯一给她的提示就是拯救反派闻玉，否则自己会永远消失在这里。
全然不提让自己回去的事。
长鸢郁闷踢着路边的石子，余光偷瞧一旁赶路的少年。
人长得挺好看，就是精神不大好。
等两人走到摇光山上，还未等进殿，一白胡子老头黑着脸走来，后面跟了个略高的中年男子，也是沉着脸微微不悦。
“闻玉，你勾结妖怪残害同门弟子，还不速速跪下！”
劈头盖脸的训斥让长鸢太阳穴一跳，眯起眼打量面前这两个人。而闻玉又恢复那伏低做小的可怜模样，低着头不说话。
哈，倒是挺会伪装。
长鸢懂了，既然闻玉想装，那就由她来做这个恶人。
“什么叫残害，你那弟子是缺胳膊还是少腿了？”
她大喇喇开口反驳，还未了解真相便全然相信旁人所说，这老头子倒也真是糊涂了。
“闻玉同我只不过是想结契，遭到你那弟子百般阻拦。”她眼神一凛，不善瞪向那两人。
“况且闻玉这般大的男子为何还没有与妖灵结契，难道说这是你捉妖宗一惯的规矩？”
“不对呀，可那个叫权淞的，看上去比闻玉还小个两岁，怎么样样都有？不如现在把他叫上来，当堂对质，看他到底伤到何处，我好赔礼道歉。”
师祖脸如菜色，只因为长鸢说的句句属实，本以为闻玉独自回来，找个理由便能罚了他，可没想到这次还跟了只妖灵。
这小丫头牙尖嘴利，他在长鸢这里吃瘪，附近的弟子都向他们投来奇怪目光，眼见这点事情要败露，他脸上挂不住。
只得气的拂袖离去，让柳城多加管教门下弟子。
长鸢轻哼一声，这老头越是好面子，她就喊的越大声。
她扭头，闻玉虽然没笑，但长鸢却看出他心情很好，眉梢都透着三分愉悦。
看向她的眸色不再那样幽深。
她顿悟，若是她没来，闻玉生活在这种水深火热的环境中，如何能不黑化，都是为了自保罢了。
柳城引他二人往里走，长鸢这才见识到里面的别有洞天。
中央的圆形广场矗立一座巨大喷泉雕像，四周楼阁亭榭相接围成，琉璃飞瓦映出流转的彩光，最远处的一栋宏伟高楼依山而建，直顶云霄。
“闻玉，门内弟子与妖灵初次结契后都需回到后山进去心镜考核。”
“这是传音符，镜内若有异变可随时唤停守镜人。”
长鸢从柳城手里接过符纸，有些新奇，古代版的对讲机！？
他抬手，一个四方的铜盘边角处缀着雨铃，叮铃作响，散发出金黄色的光将长鸢从头到脚照了一遍。
只是一只普通的桃花妖，罢了。
柳城摆手让二人下去。
“你回去准备，后日入镜。”
雨打新枝，春山点翠。
闻玉的居所在东南角最里的院中。
虽然偏远但好在空气清新，他站在门前并未推门进去，长鸢跟在他后面正四处张望，没看见他突然停下，直直撞上了他后背，顿时眼冒金星。
鼻子酸的她眼泪都快流出来。“你干什么！”
闻玉表情淡淡，自顾自地开始说起来。
“我修为不高，也没有傍身的银两灵石，若你反悔不想做我的妖灵，现在可以杀我毁契。”
长鸢：？
捉妖师与妖灵结契后，作战时以心头精血为引供妖灵发挥出更大的力量，自古毁契只有捉妖师杀掉妖灵取回心头血。
闻玉是第一个让妖怪杀掉自己的捉妖师。
毕竟只有获得捉妖师本身的意愿，妖灵才能毁契，而他想杀她，只是随时的事情。
他以为这样诱人的条件，会使长鸢有所松动。
倘若换成其他妖怪也许会欣喜若狂，可偏偏是长鸢。
依靠闻玉大腿存活的小喽啰。
长鸢想起从前她妈给她转发的那些育孩视频，一阵恶寒。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最珍贵的，怎可轻意放弃…”长鸢掐了把大腿，让泪花更真实一点，她眼眶微红，动情感化道。
“想想你的父母…”
“我没有父母。”
“想想你若死了，就再也吃不到世间珍馐美味了。”
“饭食只为填饱胃肠，并无贪恋之味。”
“那你想想爱你的人，你若死了他们会有多伤心。”
“我生来六亲缘浅无人关爱。”
……
长鸢想把他那张恼人的嘴缝上。
她气急一把将他推得后退了几步，单手叉腰，透亮的眼瞳染上一丝愠怒。
“没人在乎你，我就做最在乎你的妖！”
长鸢怒斥道，桃色的烟罗软纱随风摆动，精致的脖颈与锁骨因激动而泛起阵阵微红。
“是吗？”他双臂交叉在胸前，淡淡威胁她。“那你若是食言，我便先一步杀了你。”
果然是小孩，就是好哄。
*
闻玉带着妖灵回来的事不多时便传遍了宗门上下。
得知消息的权淞愤恨捏碎了手里的杯子，他还记得那该死的妖灵大放厥词。
不知对他使用了什么妖术，竟让他轻而易举放过了他们。
如意八宝桌那头坐的男子却笑他太过沉不住气，降不住一个卑贱的闻玉，还让自己吃了亏。
“孟庆元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脏活累活都叫我去做，你若真有办法杀了他，还用得着来找我？”
权淞也不是傻的，只是两人有着相同想法，权淞才暂时愿意受他驱使。
“你急什么？”孟庆元吹散热气，轻啜口茶，“后日贱种闻玉要进心镜考核，让他们两个有去无回，不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你是说……”权淞知意，阴沉半天的脸才终于露出一抹笑意。
“多谢师兄，权淞明白。”
怎么让一个弟子不小心死在心镜，是他最擅长的事了，至于那个妖灵，权淞奸邪一笑，再张狂又如何到时落入他手，在他月夸下还做不做得到嘴硬！
被人记恨的小妖长鸢今日睡得早。
夜上三更时，隔壁的闻玉却辗转反侧睡不着，他鲜少因为旁事失眠。
今日被权淞等人围住时，他心底正盘算该如何让那几人死的悄无声息，而不被柳城发现。
然后就发现了房檐上的长鸢，不懂得隐藏气息的小妖，焦急的抓耳挠腮，罕见挑起闻玉的兴趣。
他又不打算杀权淞他们了。
闻玉想看看这只小妖想做什么。
有趣，旁人说他没有妖灵，她便主动请缨为他赶走了权淞他们。
闻玉平生第一次体会到被人保护的感觉，新奇得他能听见自己血脉跳动的声音。
他故作模样自伤，溢出唇边一抹鲜血，垂下的睫毛像蝉翼投下一片阴影。
她居然主动与他结契，轻而易举地将自己的性命交付于他手。
闻玉想，她定是有所企图。
但他暂时还不知她想要的是什么。
门外试探她时，他早已做好准备，只要这小妖漏出一丝破绽，便一剑刺穿她心口，令她魂飞魄散。
可长鸢只是问了他一连串奇怪的问题，嫣红的嘴里吐出真挚誓言，闻玉不爱吃糖，这般甜腻的话也腻耳。
他翻身下榻，长鸢许是真累了，睡的四仰八叉，嘴里还时不时呓语。
闻玉俯身凑近，长鸢温热的呼吸喷洒到他脸上，痒痒的。
墨发扫过她面庞，长鸢咕哝着翻了个身，整个人像要钻进闻玉怀里。
月光照进她床前，她脖颈处青色血管细弱跳动，闻玉盯着那处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他手指颤抖，轻抚上她耳后，然后一路向下握上她白皙脖颈微微收紧。手下的娇弱姑娘睡得很熟，也许他再用力也不会醒来。
闻玉唇角噙笑，眸色愈发深沉像一只冰冷黏腻的蛇，感受到手心中蓬勃跳动的生命力让他忍不住兴奋。
被人全心全意相信的感觉真的很奇怪。
奇怪到他全身上下的骨缝里涨满了酸涩酥麻的感觉。
闻玉捡起被她踢到地上的薄被重新盖回。
如果有一天，长鸢发现他的伪装，会不会惊慌到哭喊逃离呢。
他暂时还不想让这种情况发生。
因为长鸢这只小妖可比他想象的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