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承哥哥,你在害怕。”加茉不在酒席上,站在亭子一旁,她手中一个小木盘,上面是鱼食,她饶有兴味的喂着亭子外湖水中的锦鲤,“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害怕。”
“那是你不了解。”赵毓也站起来,他也到亭子边,看着外面的翠竹,一边一边变黄枯萎,雍京的深秋已经到来。他说,“我一直胆子小,头顶一片树叶砸下来,都能把我吓的半死。”
“这,我倒是真不知道。”加茉随意又撒了一小把鱼食,“我还以为元承哥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看样子,真像你们郑人说过的那样,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赵毓,“你怎么和沈臻在一起?”
“因为,沈哥哥拿我们当人看。”加茉,“溯黛姐姐爱他。他待姐姐很好,他对我们也好。”
赵毓,“既然沈先生对溯黛好,为什么不娶她为正妻?”
“还不是你们郑人规矩多?”加茉将手中的木盘抖落一下,鱼食尽入湖水中,“大郑礼法森严,容不下一个高昌女子。溯黛姐姐是王族之后,一双眼睛碧蓝的犹如圣湖之水,在雍京城只可为奴为婢,做不了主母。”
赵毓,“加茉,你和溯黛,是不是一开始,就把自己摆放在低人一等的位子上?”
加茉冷笑,“哥哥说话,真不好听。”
赵毓,“大郑礼法森严,可是西疆各国却不信奉。那里的小儿女只要彼此有情义,不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面对长生天许愿就可以成婚。如果当真爱她,为什么不去她的部族,她的国度,找一方对她当真和善的土地,与她堂堂正正的生儿育女?”
加茉没有说话,拿着木盘,手指却开始扭曲。
赵毓继续,“溯黛爱沈臻,这我们都知道。她为了爱他,宁可以王女的身份做一个奴妾。还有,她背弃了自己多年念的经书,用毒|药去戕害沈夫人这样一个无辜的女子。加茉,你们以为沈臻不娶溯黛是因为沈夫人曾经占据了正妻的位子,是因为大郑的礼教吗?”
——“不然还因为什么?”
一名女子,慢慢走上台阶。
她背后是湖水,是花海,是无尽的早已经被尘封的回忆。
文湛震惊。
他甚至站起,看着走过来的这个人。他看着她的眼睛,就好像很多很多很多年前,那场禁宫夜宴。
漫天烟花,绚烂至极!
也有一双这样相似的眼睛,穿过虚妄繁华,隔着美丽的舞姬,琼浆玉液,皇族贵戚看了过来……
子夜盛开的昙花一般,纤薄,透明,饱满,冶艳而脆弱。
而此时,赵毓却波澜不惊。
他似乎没有听见那名女子的问话,只是对加茉说,“既然到了雍京,既然你们都这么喜爱遵守大郑的礼法,自然知道我们这里有圣人训,男女授受不亲。加茉妹妹未嫁人,与我是旧相识,当然可以同我面对面说话,只是这位如夫人却不可。加茉,烦您请沈兄这位如夫人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