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隐轻轻应了声。
"怎么闹掰了啊?因为学习还说是因为爱情?"安琴夹了几个肉丸又夹了些蔬菜。
少年静默不语,手里不活跃的夹子仅是给肉丸翻了个面就又僵住了。
灯光从头顶倾斜而下,被盖住的光源化为影子在身子下荡秋千触摸着各色篮子里的肉制品和蔬菜,同时也拉起黑色的帘子盖住了她的神情。
安琴见江隐不动就问:"你拿好了吗?"
沉浸于情绪当中的人被喊到浑身颤了一瞬,顺带把浑浑噩噩的灵魂塞回身子里"嗯啊?哦,哦拿好了。"
"你吃面还是粉丝?"安琴看着她那个破样子能选出来就有鬼了:"算了问你也白问,再加两捆那个粉。"
老板娘顺着安琴手指看过去,粗糙的手拿起一捆细粉,安琴急着否认:"不不不,不是那个,另一个粗的。"
老板娘放下细粉拿起旁边的红薯粉:"这个?"
"昂对,这个。"
"要辣椒不?"老板娘将篮子里的食物倒入沸水中。
"微辣吧,我和她一样。"
安琴把江隐安顿在路边铺有一次性塑料桌布的桌椅旁,自己则是跑到对面的小卖部里头买了两瓶可乐。
"喝吧。"
"……谢谢。"
安琴吸入一大口发出一声舒爽的叹息:"你们怎么突然掰的?"
江隐陷入了令她熟悉的沉寂当中。
"诶呀说吧说吧,不说把自己憋死了那可才真的是不划算。"
江隐抬眸,有些动摇,但担忧还是占据大头。
"嘿!你这小屁孩居然不信我!咳咳,看好了。"安琴竖起三根手指朝天,郑重其事地说出:"我,安琴绝对不会将江隐一会儿说的一切透露出去,如果透露了就一辈子没钱花,成穷光蛋。"
她看向江隐:"行了吧,我可是下了血本,绝对不告诉任何人。"
对面的人拿起可乐灌入口中,气泡在喉间肆意的奔跑、冲撞,惹得人猛烈咳嗽。
"啊?我没买酒啊?"安琴疑惑地尝了一口。
江隐的手指摩挲着冰冷的铁罐外壁:"她的亲人之前因为一些事情在医院住了几年,最近病好了不少可以出院了,可是我总是觉得她的亲人很不对劲。我讲了,但是她不信我,我们就吵架了。"
"吵了你就跑出来了?"
"嗯……"
"为什么不对劲啊?"
"我做饭的时候她总是盯着我的刀,还不停的问我刀也没有磨过。"
"卧槽……"安琴瞪大眼睛,一副听到了绝无仅有的八卦的模样:"这怎么听都不对啊,她亲人是什么病?"
"精神病,腿之前骨折没恢复好走路也有点颇。"
"卧槽……不是这怎么听都很不对劲啊,还是个精神病,他不会害人吧。"
江隐摇头:"我不知道,我和她说把这个亲人送去再检查一下她不同意,而且反应很激烈。"
"那你反抗到底啊,这怎么听都像是埋了颗定时炸弹在旁边。"
"短时间应该不会,因为我自从发现了她的亲人有这个倾向起我就把刀全部收起来了。"
"啊?放哪里?"
"放柜子上面。"
"不是你才多高他一下子就……等一下,你多高?"
老板娘端上煮好的麻辣烫倒入套着塑料袋的小盆中并放置于两人的跟前,江隐拿起铁桶里的一次性筷子,拆开纸包装:"一米七二,怎么了?"
"卧槽那比我高啊……阿呸,他多高?"
江隐细想了一下:"不知道,但是比我矮。"
"那短时间内确实没什么,但我觉得也不能完全放松啊。"安琴拆开另一根一次性筷子吃了一口丸子咀嚼两下又觉得不对。
"可以我对你的了解因为这点事就这样从家里跑出来不是你的风格啊,按一般来说你不应该死皮赖脸的求她原谅你吗?"
江隐的筷子搅动碗里的食物:"这次有些难受……"
"能让你难受的人,哇,你其实真的很看重她,打心眼里看重她。"
"嗯……"
安琴夹起面条吹凉后放进嘴巴咂巴两下:"额,虽然冒昧但是她对你说了什么啊?"
"……我问她我不是她的朋友和家人吗,她没说话。"
一开始安琴觉得夸张:"至于吗,不就没说话吗?"
"至于。"
本想再说几句让江隐就这么过去但转头那么一想,要是自己真心对待的人在这种问题上面沉默她绝对会比江隐还要难过千百倍,不哭得昏死过去这件事绝对过不去。
"好吧,你是对的,这件事真的超级至于。"安琴喝了一大口可乐:"我本想着作为一个,额,成年人我还能给出一些建议呢。"
江隐觉得有些好笑,难得提起嘴角:"那有没有好用的建议?成年人。"
"没有。"安琴苦着脸看样子真的想了许多:"哭一下呢?不是说哭出来心情会好很多吗?反正我哭过了就不管了。"
江隐的手指滑过铁罐子的边缘:"我的泪腺早就死了,哭不出来。"
"那我想不到了。"
江隐耸肩,吃着碗里的麻辣烫。
汤底逐渐减少,里头的食物从辱骂彼此挤占空间再到仅剩几片菜叶子漂浮在上头。
周围吵闹的客人来了一波,吃饱后抱着大肚子客人走了一波。
安琴和江隐平摊了麻辣烫的费用,她们伫足于小推车前,年长些的问那个年幼些的:"你一会儿回家还是怎么说?"
"去你家住一晚,可以吗?"
"可以,怎么不可以了。"安琴没有拒绝。
电瓶车拉着两人回到安琴的屋子。
地方不大,就一室一厅,但安琴却经常和她叨叨她的这个小窝。
"我省吃俭用好久好久才买了下来呢,那个时候一天要打三份工,不过好在那种苦日子结束了。"她笑得灿烂。
"我没什么衣服,你就先穿这套吧。"安琴拿出一件白背心和一条短裤。
虽说现在是秋,但天气却还是格外的热。
"成,谢了。"
"诶,你跟我谁跟谁呢。"
江隐洗过澡走出浴室却没见到安琴,她沿着烟味走到阳台。
"嚯!你怎么跑来了!"她匆匆掐灭手里燃烧的香烟,毕竟人家还是祖国的栋梁和花朵呢,自己怎么能带坏人家。
"给我一根吧。"
"啊?"安琴傻眼了。
"啊什么啊,烟不是也能解忧吗?"江隐觉得这人的模样傻不拉几有些好笑。
"你听我说抽烟不好,真的很不好,你……"
"别你啊我啊,好不好的了,你就说给不给我吧。"
安琴犹豫了那么一下就给她了,想着这小孩被烟呛到会知难而退。
江隐点燃香烟,学着大人样子吸入。
毫不意外,作为新手的她根本受不了尼古丁与其他物质纠缠成一团的刺激,身体比她先一步发出了红牌警告。
江隐发出的咳嗽异常激烈,本以为会知难而退,结果她在安琴惊讶的目光中又吸入第二口。
欢悦的小人插着翅膀吹响美妙的交响乐,并为负面的情绪关进一座监狱,短暂地将它们与这个世界隔绝。
江隐睁开眼睛,她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大人会几乎疯狂的与香烟堕入魔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