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喝完这杯咖啡后，说:“讲太多了，口都干了。”

    “话说，你现在对于老师是什么看法？”林樊筠问。

    “不知道该怎么说。”谢文说，她看向窗外，一片阴沉，“挺好的吧，她在后面一大段时间我都觉得她很好，以至于我自己都忘了一开始我没那么喜欢她。”

    “其实说点可怕的，忘记一个人，最先忘记的是他的缺点。”林樊筠说，“当然了，我说的不只是单单这一个人，是他的全部，我们不会最先忘记他的整体，会从他某一个部分开始慢慢忘记。”

    “这句话......我听着很熟悉。”谢文说，“好像之前听谁讲过。”

    “是吗？”林樊筠挑了挑眉，“但讲句实话，这是真的。那你还记得是谁说的吗？”

    “我现在想起来了。”谢文说，“不过这关联着很后面的故事，先不插队。”

    “一说到缺点，你说的这些朋友都会有点。”林樊筠说，“薛筱蓉喜欢抄作业，林也喜欢乱喊叫，罗雲喜欢绑架和PUA，刘媛自私自利，还有于老师的死板，等等。”

    谢文想说些什么，但林樊筠又接着说:“但这些都不重要了，你应该也不在乎。”

    “的确，我是已经不在乎了。”谢文点点头，“有些人的缺点对我来说造成不了任何影响，我从一开始就不在乎，有些人对我造成了影响，但我现在也不在意了。”

    “一切都在变。”林樊筠说，“时候我们不用记住太多，只要知道我们曾经走过一条路。”

    “这让我想起了林老师，就是林蔚跟我说过的一句话。”谢文说，“朋友是在一个阶段陪你走一段路的那个人，而不是一直陪你走完全程的人，当走到岔路口时，不得不挥手告别朋友，才会遇到下一个好朋友。”

    “这是事实。”林樊筠说，“在我每一次刚懂这些道理的时候，我都会很刻骨铭心，你也是的。”

    “话说回来，那些人我的确最先忘记的是他们的缺点。”谢文说，“那些不在乎，是后知后觉才想起来他们的缺点，但我就是不在乎了。”

    “很正常。”林樊筠说，“你和林泫第一次相处的时候，因为小说，但如果你加入的是排球队，可能就没有这个所谓的‘梦的开端’，你在后面有觉得你当初应该跟着老师选排球队吗？”

    “在一开始，我庆幸我这么选择，到后面我仍然庆幸，但我觉得如果我选了排球队也没什么的。”谢文说，“当然了，这是我上了初中之后才这么想的。”

    “我听你说的有关林泫的故事，也觉得你们以后应该挺好的。”林樊筠说，“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早就没了。”谢文不自觉地扬了扬嘴角，“其实我和他们都不是一路人，过去这么久，也认识了这么多人了。”

    林樊筠似乎看出了点什么，她说:“没关系，至少那个时候你们快乐过。”

    她又问:“你跟我说，那个时候的你觉得同性恋很酷，那你对它一定是一种正向的看法，但是我发现很奇怪，你在和我说的时候好像非要解释点什么，似乎不太认同自己是同性恋。”

    “我承认这是我的一种自我保护。”谢文说，“我曾经有一段时间觉得自己就是同性恋，但是我发现我因为环境改变而一直在做自我否定。”

    “原来是这样。”林樊筠点了点头，“你放心吧，在我这里，除了跨物种，其他都能接受，每一种恋爱都是恋爱，没有区别。”

    “跨物种？”谢文忍不住笑了，“这很稀有了。”

    “但一切真情实感的爱我都会尊重。”林樊筠说。

    “我记得上初中的时候，到处都在传一句话——‘人心中的是一座大山’。”①谢文说，“后来那些偏见，可以说是歧视，为我们都造了一座大山，在舆论大众化之后，我发现我彻底回不到从前了，这是很难翻越的。”

    “也许哪一天有空了我陪着你翻越？”林樊筠挑了挑眉。

    “也许可以。”谢文点点头，“对了，我知道你和学生关系好，但你千万别说出去了，山竟然难以翻越，那这样会引来更多偏见。”

    “当然不会和学生说了。”林樊筠说，“我们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加密内容。”

    谢文笑了，她说:“我刚接触同性恋的时候，我是没有听到过任何偏见的，包括我家人也没有说过同性恋怎么样，所以那时候我的面前没有山，畅通无阻，到了后面，我在网上看到了很多偏见，但我的身边人没有，顶多出现了一些石子，再到后面，那是一个巨大的变化，我听到的舆论不再来源于网上，而是现实中，所以我也一度的开始自我怀疑，自我检讨，这座山的建成，可能同时也有我的帮助。”

    “环境因素确实影响很大。”林樊筠说，“最近我听到了一首歌，十几年前的了，里面有句歌词——‘你这个人的形成，是你的教育，你的成长环境，你的社会和一切影响你的期待，把你塑造成现在这个样子’。”②

    “嗯，我听过这个。”谢文点头，“我第一张专辑是这个乐队的。”

    “嗯。”林樊筠点头，“我们不可能永远保持一种观念，尤其是在还小的时候，周边的任何都会影响你，但没有彻底影响你，对吧？你不会对他们产生歧视，不会对他们有任何不好的感觉，甚至会去自己独立思考，对于那个年纪的你来说是很可贵的了。”

    “毕竟我从未对同性恋产生过厌恶。”谢文说，“大山拦住了我，但并没有压倒我，我还是一个独立的人，应当拥有自己独立的思考能力。”

    “但是很多人十二三四岁的时候是没有这样的思考能力的。”林樊筠说，“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的认知能力很容易就被别人影响，对他们而言，一座大山很容易就能建成，但是对你而言，山要通过很久才能累积的，也不会有多高，而且你还会想方设法的去翻越。”

    “但这还是很久以后了，我们现在聊天的主线还没有这么多。”谢文说，“接下来，又会有一些不同的变动。”